鸡毛

有些人死了却活着

有些人活着却死了

鸡毛凭空恣肆切割蔚蓝

咄咄逼人

像利爪像獠牙像血盆大口

像帝王睥睨伏在黄袍下的战栗

而事实

它一文不值廉价而又谦卑

当冥界的镰刀兔起鹘落间划破喉咙

鸡毛大大咧咧四散逃逸

蚂蝗从血污遁去

肆无忌惮

全世界噤若寒蝉

就好像半个瞬间前铡刀下的雉鸡

鸡毛贴到了皮草风衣

鸡毛贴到了锃亮皮靴

鸡毛贴到了油头粉面

异口同声的尖叫

不再是半个刹那前撕扯烂熟鸡腿的气定神闲

光晕把鸡毛镀成凤羽

两条腿的动物纷纷折下腰一脸虔诚

半个白驹过隙前

鸡毛也如此

呼啦呼啦对换着扮演的角色

鸡贩鄙夷望向先前的颐指气使

就像半个日月如梭前的

鸡毛和两腿动物

不过后者更为乐此不疲

殊途同归

死神镰刀下

无数的骸骨无数的躯壳无数的血肉模糊

鸡呀鸭呀人呀

不都是褪尽发肤的两腿动物么

各自皆如鸡毛

轻飘飘轻飘飘

扑腾着赤裸裸的身体

轻飘飘轻飘飘

摇摇欲坠

鸡贩娴熟地一剑封喉

用似剑非剑的凶器刮起一把把鸡毛

兴致昂然哼着小曲儿抖着腿

就像滴血的手中光秃秃挣扎的两条腿

好剑好剑

坐在父亲背上的男孩欢腾地拍着手

一脸茫然的父亲狐疑地仰头一望

孩子开心地捧着小册子

惬意地歪着脑袋呢喃

一抹血色的斜阳

被尖锐的山峰刺成弯弯的新月

像一把妖艳的竖琴

拨起弦外之音